6
布鲁斯走进韦恩大宅的时候，时间正好是清晨，冷淡的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照射了进来，这让他眯起了眼睛。
他几乎整夜都没有睡，如今正在激烈的和自己的万分沉重的眼皮作战。
阿尔弗雷德站在客厅的正中央，手里托着一盘三明治以及蜂蜜牛奶，早晨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显得眼角的那些纹路沟壑纵横。
他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布鲁斯拿出全部的控制力才没让自己惊叫出来，他停住脚步，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前一步。
客厅里的画变了很多，他父母的那张巨大画像还摆在那里，可是周围却多了许多不认的陌生人，沙发换成了红色，壁炉上他爸爸那台老式的留声机也不见了，换成了几个金色的奖杯立在那里闪闪发光。
他楞在那里，当阿福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几乎吓了他一跳。
“布鲁斯少爷。”他发觉阿福搂住他的手在颤抖着，他的身上有一种带着奶香的黄油味道，这让布鲁斯觉得安心。
“他一直说要找你。”他听到身后的人对阿福说，“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肯说。”
“他一直非常固执。”阿福在他耳边对着身后的人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
“我先去换衣服。”身后的人打了个哈欠，“然后我们可以边吃早餐边说。”
布鲁斯觉得有些自己没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他看着那个人走上了楼梯，就好像那是他自己家的房子一样随意，而他身上还穿着超级英雄的紧身服，这就算在他最荒诞的梦里也不曾实现过。
“阿福——”他刚想开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又一个孩子？！”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黑头发男孩站在了楼梯顶端，他的头发还横七竖八的支棱在头顶，看起来被枕头虐待的惨不忍睹，“这是父亲带回来的新罗宾吗？”
他说着从楼梯扶手上滑了下来，做了一串布鲁斯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的惊险动作，他轻快的来到他们面前，看到他的脸的时候，那个孩子忍不住惊异的扬起了眉毛。
“达米安少爷，这是——”
“告诉你，我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达米安拽住了他的手腕，用的力气不小。
布鲁斯的眼睛瞪大了，没错，达米安的确和他有几分相似，或者说，非常相似，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失去了双亲，如今却忽然多了个兄弟？
“你是我的兄弟？”他听到阿福在旁边咳了一声，于是他改口说，“你是父亲的另一个儿子吗？”
达米安忽然变得脸色煞白，他先是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猛地拽住了布鲁斯的领子，这让布鲁斯吃了一惊，他从没想过要激怒对方，而这愤怒也让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是母亲派你来——”
“——达米安，放开布鲁斯！”楼上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他认识那个声音，是送他回来的人。
“格雷森你少管闲事，这是我们之间的战争！”达米安扭头吼道。
那个人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紧身裤，然后他轻巧的越过了二楼的护栏，就好像那只是个台阶，然后在落到一楼前向前滚了一圈，他这一串动作让布鲁斯想起了父亲带他看过的体操表演。
“不，你不明白，那是布鲁斯。”迪克走了过来。
“他叫布鲁斯？”达米安好像是被什么打击到了一样，忽然之间脸色灰败，“是父亲起的名字吗？”
迪克看起来像是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回答。
“是的，是我父亲为我命名。”布鲁斯已经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不高兴，如果是因为你是父亲的私生子，我完全不在意这点——”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达米安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一样忽然面目扭曲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要冲上来揍他一顿——如果不是被迪克拽住的话。
“放开我格雷森！”
“冷静！达米安！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需要帮忙吗。”又一个声音插入了对话中。
布鲁斯回头，看到了一个红色的“S”。
“我带来了扎塔娜，也许我们可以边吃早餐边说，我饿坏了。”
7
他们终于吃上了三明治，阿福看起来就好像听到他的退休年限提前了一样，他为所有人端上了烤土豆和香肠，最后在他和达米安面前摆了一杯牛奶。
“谢天谢地你来了。”迪克几乎要趴在餐桌上，他的一只眼睛留有一圈青黑，“达米安刚才看起来要把他撕了。”
“我还在这，格雷森。”
“嘿，布鲁斯。”红色披风的人在对吗笑着对他打招呼，“我叫卡尔·艾尔，你可以叫我卡尔。”
布鲁斯盯着他胸前的符号和他蓝色的眼睛。
“你接住了我。”他说。
“是的，那没什么。”卡尔说，“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我知道你很累，但是这对我很重要。”
迪克几乎要把脸埋在他那堆烤土豆里。
布鲁斯轻轻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做什么吗？就在我接住你之前？”
“当然。”布鲁斯低头戳着他那份香肠，“我在拆礼物。”
然后他许愿别在那里。
“礼物？”卡尔听起来并不完全是吃惊，“你在过生日？”
这问题真是明知故问不是吗？不过布鲁斯出于良好教养，还是回答了他，“是的，我在过我的九岁生日。”
餐桌上忽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用餐的动作看着他。
“我还在等。”达米安面色不善，“是你说能给我个解释我才愿意坐在这里。”
“答案很简单。”扎塔娜说，“你父亲被魔法变小了。”
“这不可能！”达米安忽然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他的动作弄翻了过去。
他看向迪克，而迪克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然后他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向外走了出去。
“需要我去——”卡尔想要站起来，被迪克阻止了。
“他只是有些尴尬，毕竟他刚才表现的像一个混蛋。”
布鲁斯看着他们心照不宣的表示了默许，甚至连阿福都轻轻点了点头，好像他们都懂了某件他不知道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他还没有意识到。
“是因为我吗？”他轻声问，“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哦，我的天。”迪克小声惊叹道，“不，这完全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的问题。”
布鲁斯低头，思考了一会，“可是他的表情就好像我是什么错误一样，好像我不该在这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
“布鲁斯。”卡尔最终开口说，“某件事发生了，大家都暂时还不能接受，但这完全不是你的错。”
“发生了什么？”布鲁斯说。
“你已经三十三岁了，布鲁斯。”卡尔的声音听起来柔软的像一片羽毛，他像是怕吓到他那样对他说，“你已经长大了，当然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里是未来。”
没有人说话。
布鲁斯的嘴吃惊的张大了。
8
“我的邮箱里今早收到了布鲁斯的遗嘱。”提姆·德雷克把帽子摘了下来扔在茶几上，“发生了什么。”
迪克几乎要跳起来，“遗嘱？！”
“是，他每隔四十八小时会自动发一封遗嘱给每个人的邮箱，如果他没有及时输出指令的话，有空看看邮箱好吗？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错过一份爱的告白什么的——”提姆把身体陷在沙发里，“拜托给我杯茶，连续做了四个小时的飞机现在感觉好像还在天上一样。”
迪克已经跑去开电脑了。
阿尔弗雷德适时的端了一杯红茶进来。
“多谢，阿福。”提姆说，“我之前在法国科尔姆，那的风景太美了，只是机场太小，我几乎用了双倍的价钱才换到了最近的机票。”
“如果你确定你的行为是值得的，提姆少爷。”
“当然，我是说，如果布鲁斯需要我的帮助，只是如果。”提姆疲倦的微笑了下，“我可不能错过。”
“这次大概不会让你失望，提姆少爷。”
“提姆，你想不到布鲁斯给我写了些什么！”迪克看起来如果不是抱着电脑，大概会找点什么东西摔，如今他看起来像是非常想把电脑也摔了。
“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这些财产吗！？这些房子，股份，我并不是说不重要——只是难道我们的关系只有这些吗？！”他愤恨的把自己摔在沙发里，“提米，别跟我说你不在意这些——他是个混蛋！”
“哦，我曾经想过他会有其他遗书，在他消失几个月或者半年后会自动冒出来。”提姆挥了挥手，“现在依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现在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9
布鲁斯躺在床上的时候，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立刻睡着。
他看着床顶的帷幔上精巧的藤蔓花纹，这里几乎每一件东西都变了，每一件让他感觉舒适、安心的东西都不在了，他不禁想起他的小熊托尼，即使他已经跟阿福说过他再也不需要任何玩偶，可是阿福还是会在他睡觉的时候放在他旁边。
难道他忘了吗？只是因为他长大了而已，他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关心他了吗？
他再也无法安心的躺在床上，于是他翻身坐了起来，爬下床。
如果这还是他的房间，那么他一定还会有那个，即使他长大了，他也不会扔掉那个盒子。
他从书桌下活动的地板里拿出那个黑色的紫衫木盒子，坐在地板上打开了它。
当他打开盒子看到那一串依然闪烁的珍珠项链的时候，他轻轻吐了口气。
几个徽章，一块怀表，以及他父亲给过他的小书签还有一枚子弹。
那是射穿他父亲的那枚子弹，那天晚上他紧紧的攥在手里，感觉那是小巷里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他拿出来攥在手心里，发现自己没那么想哭了。
他从盒子最下面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那是长大之后的他放进去的。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镶嵌着一颗绿色的石头。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