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叫什么名字？”
眼眶发红的孩子开始时低着头不说话，布鲁斯便耐心的等着他开口，他半跪在他对面，这个房间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他放在两人中间的荧光棒发出的，不远的地方好像空气爆炸的隆隆声不时传来，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阴冷的金属气息，不经意就让人联想到血液。
孩子终于抬起了头，用手指了指胸口上的图案，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我可以叫…”
“什么？”
孩子深吸了一口气，“超人，我想叫这个。”
布鲁斯的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个烟花。
他不一样。
他不一样。
“当然。”布鲁斯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跳动，好像每一下都抽在了石头上，“你可以叫你想叫的任何名字。”
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得到了某种认可，他平举双手模仿着飞翔的动作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跑到布鲁斯面前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其实是会飞的，像你刚才那样。”
他指的是布鲁斯用钩枪钉在房顶的某个地方，然后展开斗篷在半空滑翔。
“不，你比那个要厉害多了。”
“有多厉害？”
“你…可以穿过整个天空，穿过整个太阳系，当你对着夜空极目远眺，你可以去你能看到的任何地方。”
孩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太听懂，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厉害极了，所以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恐怖，笑着蹦了起来，好像是想测试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飞，然后他抱住了蝙蝠侠的脖子。
“谢谢你。”他轻轻的说，“我很喜欢你。”
那个声音轻轻的，像是根轻柔的羽毛，在布鲁斯的心上温柔的挠了一下，让他整个人都蒸腾了起来。
就在此时，大门发出了“轰隆”的声响。
12.
孩子尖叫了起来。
布鲁斯立刻抱着他向这个仓库一样的房间的某个货架后面躲去。
看起来并不结实的门两三下就被撞开了，门板飞到了天花板上发出一声巨响，火焰怪物的吼声震天动地，它狂暴的在地板上踩出几个熔岩坑洞，然后就像在布鲁斯他们身上安了追踪器一样直奔过来。
该死，它怎么跟过来的！！
布鲁斯低头躲过一道火焰吐息，火焰巨人能量充沛的惊人，它的吐息像是喷涌的火山，即使隔着一层铠甲布鲁斯也能感觉到那种灼人的温度在烤焦他的头发。
孩子把脸埋在他胸前，一动也不敢动。
布鲁斯找到一处封闭的货箱。
“呆在这里，我引它去其他地方。”他把孩子放在里面。
“不！”孩子却拽紧了他的斗篷，“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保证过！”
火焰巨人的脚步声似乎就在耳边，不远处的仓库顶端一片火红，把深蓝色的墙面烤的焦黑。
他看着“超人”祈求的蓝色眼睛。
“是的，我答应过。”他深吸一口气。
火焰巨人吼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既悲伤又愤怒，凄凉极了。
布鲁斯听着心头一跳，脑中如同亮起一簇火花，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个火焰巨人是冲着你来的。”他说。
孩子没有说话。
砰砰砰砰的脚步声来到他身后，伴随着心跳的加快，布鲁斯似乎感受到肩膀上灼烧的热度，他闻到了凯夫拉制服烧焦的味道。
孩子依然不说话，他的表情带着乞求，急促的呼吸着，手紧紧的攥着他的披风。
布鲁斯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抱住了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把他完全遮挡起来。
火焰巨人就在此时张开嘴，一道火龙从它裂开的缝隙中喷射而出。
那感觉痛极了。
他条件反射一般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孩子的身体小小的，那么脆弱单薄，似乎经不起半点惊吓。
后背先是一阵灼烧感，然后是剧痛，痛的他听不到任何声音，脑神经好像都在抽搐，他感觉披风融化在他后背上，他掏出藏在手套里的脱离器，只要摁下按钮，他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地面在震动。
孩子又哭了，他的眼泪早就糊的满脸都是，他的嘴型似乎在说“对不起”。
布鲁斯又握了握脱离器，他的拇指在那个按钮上打转，他用自己全部意志力去想导师教他如何去隔离自己的感官。
专心，布鲁斯，专心，你遇到过比这更糟的。
“这是你的世界！”布鲁斯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喊，“它是你的一部分。”
地面的颤动停止了。
布鲁斯感觉耳中的翁鸣声逐渐的回来了，他用手摸了摸孩子湿漉漉的脸庞。
“我从不想伤害任何人。”孩子低声说，近乎耳语。
“我知道，你是超人，勇气是你天生的一部分。”
孩子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胸口的‘S’代表着什么吗？”布鲁斯轻声说，“它代表了希望。”
孩子看着他。
“去把希望找回来。”
那苍穹一样的眼睛里映照着赤红的火光，所有的一切都寂静下来。
布鲁斯感觉胸口好像有块冰在缓缓的下滑，他感到不公、焦虑，那些情绪堵在他胸口盘旋着翻滚着找不到出口，从深处迸发的无力感缓缓的上升，将他淹没。
你不会放弃的对吗？
救救我，救救我们。
“就当是为了我，克拉克，去把它找回来。”他近乎乞求。
孩子看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他向他身后的那个火焰巨人走了过去。
火焰巨人弓下身，庞然大物注视着这个小小的身影慢慢走到了他面前。
然后把他抱在了怀里。
孩子哭泣着尖叫了起来，像被一块赤红的烙铁烫到，他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充斥着这片小小的空间，那一瞬间，布鲁斯怀疑自己也许是错了。
但是接下来，他的声音似乎是有了共鸣，火焰巨人也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凄厉的吼叫声，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整片空间都震动起来，黑色的房间自房顶开始碎裂，露出上面的阳光，地板上几道粗大的裂痕迅速的蔓延至整个房间，整个堡垒。
布鲁斯在剧烈的震动中摁下了手中的按钮。
他最后看到孩子和巨人都化作了光点，螺旋式的重新组合起来，而整片空间都在他们背后坍塌。
13.
布鲁斯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一时没能回过神来，那些场景和前段仿佛就在眼前，历历在目。
下一刻他翻身下床，不顾检测仪器发出的“滴滴滴”的警告声，向旁边的那个红太阳监控室跑去。
他一路踢翻了几个临时推车，噼里啪啦的摔碎了一串瓶瓶罐罐，推开几个一脸惊讶的研究员。
然后他用颤抖的手划开了门，来到了那个人的床前。
他似乎做了什么好梦，眉眼舒展开，唇角带着笑意。
他很久没见过他笑了。
他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嗨，布鲁斯。”他说，“我梦到你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