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不知道……”提姆下意识的说，他看向布鲁斯的眼睛，里面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渴望，他忽然意识到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杰森是怎么复活的以及如何复活，他想知道的不过是“为什么”，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他的父母。
长大的布鲁斯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吗？他看到复活的杰森，有没有想过为何复活的不是他无辜死去的双亲？他是否尝试过抑或是他已经放弃了去追寻其中的意义和答案？
提姆从未像这样为自己敏锐的头脑和直觉而感到懊悔，他现在知道了孩子的真实目的，但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这种别人永远无法替代提问者来回答的问题。
“我不知道，布鲁斯。”他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握住孩子一边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幸运的事。”
“它不是吗？”布鲁斯问道。
“它让死亡这件事本身变得毫无意义。我觉得你是知道的，只是不是现在。”
布鲁斯挠了挠头，蹙着眉毛问：“长大的我会明白？”
“是的，至少我认为是的。”
另外一边的杰森一把推开迪克，拎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回自己的基地去，布鲁斯哒哒哒的跑过去，拽住他的领子迫使他弯下腰，然后搂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他贴在他的脸旁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杰森维持着弯着腰的动作看起来完全僵住了，抱住他的人非常的温暖，又非常柔软，这触感在他意识到抱着他的人实际上是谁的时候更加的鲜明起来，他心中原本那些沸腾着的焦虑和怒气奇迹般的平和下来，像是被一只手抚平了桌布上的那些褶皱一样，现在它们变成了一小团柔软的东西，微微膨胀着，似乎戳一戳，就会冒出气泡来。
他遵从着心中的意志缓缓的用自己的手臂回抱了怀中的人，在他小小的背脊上轻轻抚摸着，然后不可思议的感受着自己的变化，他想要不自觉地微笑，想要轻柔的说话，还想要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布鲁斯问。
“当然。”杰森迅速的回答道，在他自己还没来得及思考之前，“我是说，只要我有时间的话。”
他有点窘迫的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然后他果然看到了迪克·格雷森脸上那个该死的宽慰的笑。
24
阿尔弗雷德对于整件事情接受状态不是十分好，他在端上夜宵的时候几乎见缝插针的表明了他对他们这些“绅士的夜间爱好”表达的不慎支持的态度，尤其这次他们还让一个九岁的未受训练的孩子牵涉其中，迪克几乎快要把脸埋进洋葱汤的碗里，布鲁斯想要尽量打起精神可是最后还是差点一头栽倒在面前的煎饼里，提姆眼疾手快的捞住了他并且把他抱回了床上。
布鲁斯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塞了个毛茸茸的玩偶进来，他抱住那个玩偶意识不清的说：“晚安，妈妈。”
梦里的妈妈对着他笑着，她们一起读书做蛋糕，她把拌好糖霜的奶油塞到他嘴里，然后他们一起笑着去荡秋千。
梦里的风吹着他的头发，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金子般洒落的阳光，然后妈妈倒了下来。
鲜血从她胸口蔓延开，血红的颜色在白色连衣裙上慢慢扩散，天空开始下起雨来，白色珍珠噼里啪啦的像是冰雹一般砸落了下来，把他们埋了起来，布鲁斯开始觉得胸口因为窒息开始感到疼痛，他大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杰森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拿枪指着他的额头，然后是“砰”的一声。
布鲁斯猛地睁开眼睛，卧室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风卷动着窗帘，酝酿着暴雨来袭之前的气息。
“终于醒了。”旁边有个人突然开口道。
布鲁斯吓得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达米安像个幽灵一样的站在他旁边，他还穿着罗宾的战斗服，那把半人高的长剑被他放在一边。
“你做了噩梦，刚才还大声的喊‘妈妈’。”达米安指出。
布鲁斯脸红了，“我没请你来，而且你今天扔下我自己跑了。”
“我不想惹麻烦，你知道格雷森会有多烦。”
“在学校里我们管这个叫‘背叛者’。”布鲁斯抱起雪白的鹅毛枕挡在两人之间。
“我并没有把你一个人扔在那。”达米安挑了挑眉毛，“那是杰森·陶德，他就算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布鲁斯抱着枕头不说话，他气鼓鼓的把下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完全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
“好吧，好吧。”达米安摊着手，“你想要我怎么做？时刻跟着你？当你的保姆？”
“我以为我们是一伙的，是朋友！”布鲁斯高声指出，他把枕头扔到一旁，站在了床上，他双手插着腰，怒火像是点燃的礼炮一样从胸口一路高涨，他居高临下的瞪着他，试图表明自己的愤怒。
“是你让我走的！我只是遵从你的意愿！”达米安也跳上了床，双手抱胸的站在他对面，分毫不让。
“我从没说过那种话！”
“但是你是那个意思！”
“你撒谎！”
“我没有！”
他们瞪着对方针锋相对互不退让，风吹着窗户敲在砖墙上，木质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布鲁斯？有人在里面吗？”是迪克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倦意，他大概是听到他的房间有说话的声音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布鲁斯先反应过来。
“快，藏到柜子里去。”布鲁斯迅速的说，不过达米安完全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他瞪了眼房门，便轻快地从打开的窗口跳了出去，他迅捷的像只猫，整个过程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布鲁斯刚刚重新躺回被子里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迪克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睡裙，他没穿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我听到了声音。”他放轻了声音说。
“我做了噩梦。”布鲁斯告诉他一部分的事实。
迪克穿过房间把窗户重新关紧，挡住了外面的风，然后他来到床前，轻柔地用手捋着孩子的额发，就像在摸一只柔软的小动物一样，他轻声发问，“想和我说说你的梦吗？”
迪克在昏暗的月光下看起来非常的年轻，紧致的脸部线条被光线柔化了，浅蓝色的眼睛变得像是深沉的大海一般波光滟潋。他专注的望着他，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丝细小的反应，好像他为他而存在，为他的喜怒哀乐负责一样。
布鲁斯咬了咬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我小时候总会做噩梦。”迪克钻进被子里，侧躺在他旁边，“然后你会坐在我旁边看书等着我睡着。”
“我爸爸也会这么做。”布鲁斯把下半边脸藏在被子里闷闷的说。“我之前总是梦到蝙蝠。你会梦到什么？”
迪克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调说：“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在马戏团表演的时候被人陷害了，我总是梦到他们和我坐在一起吃饭，当然这算不上噩梦，可是在梦里我确实清晰的意识到我失去他们了。”
布鲁斯沉默了一小会。
“我爸爸说恐惧可以是武器，因为有了恐惧所以我们会让自己更强大。”
迪克露出个小小的微笑，“我听过类似的话。”
随即他瞥到床头柜上放置的半人高的武士刀，刀身泛着一种诡异的黑色，达米安曾经吹嘘这是鲜血凝固之后特有的颜色，他盯着那把刀看了一会，布鲁斯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达米安来过？”迪克问。
布鲁斯不是十分高兴的撇了撇嘴。
“看来是真的。”迪克说，“他有那个能力惹毛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和他关系很差吗？”布鲁斯问他。“我是说，在此之前。”
“不，不……你们的关系比这要复杂得多。”迪克抱着被子思索了一小会继续说，“当达米安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你们双方都不是很喜欢对方，而到最后，他大概愿意做任何事情以获得你的肯定，只除了让他承认爱你这件事。”
“我不明白。”
“幸好，我也不是十分明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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